11月10日香港見聞錄|告訴你一個真實的香港教育“病”
最近,一連串的社會事件,令香港教育界人士有點“喪”。因為好像大家都在說:香港教育,病了。
“明明社會病了,可感覺大家都要把‘鍋’甩給教育?”
“我們一直以香港教育為榮,認為多元、開放的‘全人教育’(Whole-person Education),是香港領(lǐng)先的地方?涩F(xiàn)在一提起香港教育,特別和內(nèi)地同行提起來,我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。”
一位校長和我聊天時,掩蓋不住她的擔心:今年底都不知還要不要按原計劃回內(nèi)地搞活動了。
這些天在香港,我找了一些教育界朋友和家長“傾偈”,想看看香港教育是不是真的“有病”;買了5本港版教科書,想看看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么“毒”。
先不著急下結(jié)論,我們一起來看看:
香港的文史教科書
看了這家書局的書架,有沒有感覺香港也并不似大家臆想的那樣所謂的“去中”?其實中國歷史、語文教育,在香港還是受到相當程度的重視。
銷售人員向我推薦了“最好賣”的幾本教科書。
也許有讀者費解了,教科書就教科書,還分什么好賣不好賣?
這個問題,之前我也不太明白。幸好香港教聯(lián)會會長黃均瑜在此類問題上當了我的“百事通”。
據(jù)他介紹,香港的教科書是由教育局提出“綱要”,再由各出版商按此框架編寫,然后送審。
評審小組成員包括教育局人員、教師和大專學者。他們憑經(jīng)驗和對歷史的認識,判斷課本內(nèi)容是否需要改善。
和港英時期不同,那時教科書送審被打回頭,是沒有一個“說明”的,出版社只能自己“估”(猜),F(xiàn)在,如果教科書不獲通過,評審小組會有一個比較詳細的說明,指出哪些地方不被認可;旧厦總科目,都會有7-8個不同的版本,供各家學校選擇。
因此,我就買到了“暢銷”的教科書,分別是語文、歷史、英語和兩本“通識教育”教材,花了775.5港幣“大洋”(ps.香港教科書真貴)。
收銀員說,以前還可以買舊書,家里老大用完老二用,如今教材常變,搞得家長們都沒辦法買舊書了。
先看語文。這是高一文言文目錄:
包括左傳、史記的經(jīng)典篇目,和《后赤壁賦》《秋聲賦》等名篇。
白話文,包括魯迅、朱自清、徐志摩等人的作品:
作為一個中文系本科畢業(yè)生,我都覺得高一學生要應(yīng)付這樣的課業(yè)是不輕松的。
再看初一,文言文要學《朱子家訓》《夢溪筆談》《宋史·岳飛傳》《史記·越王勾踐世家》等。
香港語文教科書選取的多為經(jīng)典白話文與現(xiàn)代文,總體感覺比內(nèi)地同等年齡段的,只深不淺。
如銷量最高的“啟思”版的中一(初一)語文目錄如下:
第一課是《三國演義》中的《楊修之死》,與內(nèi)地著名作家馮驥才的《歪兒》等合編入第一單元,學習重點是“記敘的要素和方法”。
我查了一下,《楊修之死》在內(nèi)地曾入選1975年版的九年級人教版教科書。
這意味著香港的學生,初一要啃我們初三學的內(nèi)容。
而不同版本對同一類課程的編排也會穿插不同的內(nèi)容。比如,同是講岳飛,有的版本會著重講解岳飛的《滿江紅 怒發(fā)沖冠》,有的版本則會附上《忠君愛國的精神》《古人姓氏和名字——“號”和“謚”》等文化知識。
再看“現(xiàn)代教育研究社”出的初中《中國歷史》。乍一看,雖也以編年史為基本脈絡(luò),但編排生動,自成系統(tǒng),每章節(jié)均包括學習重點、習史技能、思維訓練、讀史明理、延伸活動、地圖研習等12個環(huán)節(jié),配有大量漫畫、圖表等孩子喜歡的形式,教學方法非;顫。
以上是我的一個客觀感受。
但是,關(guān)鍵之處,往往在“但是”。
下面要說但是了。
香港孩子的政治早熟
翻閱香港的教科書,無論語文還是歷史教科書,我發(fā)現(xiàn),里面都有很濃厚的“政治氣息”,提倡政治參與和思辨精神。
依然以語文課本的《宋史·岳飛傳》為例,要學生分析伯夷、叔齊的做法對不對?寧愿犧牲生命來成就忠義之名,值不值得?
再隨手翻一下,在“敘事寫人”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,要求課堂討論“香港人的特質(zhì)”,還附有“討論互評表”,讓小組成員就彼此的討論內(nèi)容互相打分評價。
這是一個強調(diào)香港人身份認同的做法,并以某種“民主形式”鼓勵大家參與討論。
就此題目,我曾和一位家長探討,她覺得無不妥,但我提出,內(nèi)地的語文教科書也許會有“中國人的特質(zhì)”的內(nèi)容(當然我沒見過),但絕不會有“廣東人的特質(zhì)”“上海人的特質(zhì)”這種強調(diào)地方主義和地域差異的內(nèi)容,這位家長聞言,若有所思。
而歷史教科書里的“政治”就更是無所不在了。
講到夏桀商紂,就要搞“向君主進言”的“角色扮演”:
講到秦史,就要給秦始皇寫一封信:
講到治國之道就一定要說言論自由:
這也都罷了,連講大禹治水都要扯到汶川地震:
真是夠了!同為12歲孩子的家長,我就想問問,我孩子就不能安安靜靜地聽一下歷史故事?他們的成長需要時間、學習知識需要消化,能不能不要讓只有12歲的他們,去扮演什么“向暴君進言”的角色?
無怪乎,有教育工作者向我吐槽說,香港古時山高皇帝遠,殖民地時期英國根本不給絲毫的民主,港人多年來不關(guān)心也不敢關(guān)心政治。如今一向“政治冷感”的香港人,怎么“突然”有了政治熱情?其實就是這樣被一步步培養(yǎng)出來的,立法會開會天天直播,選舉到處造勢。再看看這些書里的各種鼓勵,“矯枉過正”,毫不為過。
香港教聯(lián)會會長黃均瑜就直言:大學生多些參與政治沒問題,畢竟年滿18歲了,而現(xiàn)在香港是小到小學生都去搞什么“小特首競選”“戰(zhàn)地小記者”,香港學生政治“太早熟”了!
忘記了初心的通識教育
和其他科目教科書要送審的要求不同,香港從2009年開始開設(shè)的“通識教育”科,沒有教科書。既然無書,自然不用送審,怎么講,得由老師天馬行空了。
2012年開始,通識科成為香港中學生進入大學必考科目之一,其余三科為中文、數(shù)學和英文。
據(jù)了解,通識包括了“通才”和“全人”兩層含義,由6個單元組成:個人成長與人際關(guān)系、今日香港、現(xiàn)代中國、全球化、公共衛(wèi)生以及能源、科技與環(huán)境。從單元設(shè)計看,有個人、地區(qū)、國家、世界和未來發(fā)展的意味。
香港教育局提出,通識教育的宗旨是希望能令學生“成為負責任的公民”和“以開放和寬容的態(tài)度來看待他人所持的意見和價值觀,從而成為能慎思明辨的終身學習者”。
這,是通識教育的初心。
然而,翻閱2012年至今年香港通識科考題后發(fā)現(xiàn),8年來,必答題中有6道涉及香港政治,內(nèi)容涵蓋立法會選舉、香港示威游行、香港民主等,選答部分則有3題涉及。只有2015年與2018年的考題與香港政治無關(guān)。
全國港澳研究會理事、香港將軍澳香島中學校長鄧飛認為,香港中學文憑考試考題更具“指向性”。雖然香港政治在通識科課程中可能只占十二分之一,但從2012年起連續(xù)3年必答題都含香港政治,而公共衛(wèi)生、環(huán)境保護等其他內(nèi)容都較簡單。這讓香港政治成為學生復習備考的重點和難點,也讓學科“政治化”。
有港媒早前報道,香港有220所中學開設(shè)初中通識教育科,包括拔萃男書院、喇沙書院等名校。高中3年通識教育科總課時大約為250個小時,學生每周大約會上4至6堂通識課。
不用課本,或是使用學校自主編寫的教材,讓通識科教師在編排課程方面擁有很大自主權(quán)。
通識教育的教材,在書店可選擇余地不大。就我買到的通識教育之《現(xiàn)代中國》和《今日香港》,基本思路是按一個問題的正反面來進行各自論述,有點像辯論賽。我細細翻閱后,并沒有激進的所謂“反中”觀點,也沒有看出鼓吹“港獨”,甚至政治傾向性沒有之前看到的《中國歷史》明顯。
由此可以推斷,香港并非所有的通識教育教材都是“黃、毒”?梢哉f,人的問題,比書的問題要突出。“老師‘思想黃’的問題,始終是香港社會的一個長期問題。”一位教育工作者如是說。
有家長告訴我,在香港,除了國際學校,在實際教學中通識老師談?wù)魏艹R。有些老師也借鮮明地表達政治觀點,吸引了學生的好感與崇拜。
同時,師生平等關(guān)系,在香港營造得也比內(nèi)地要好,“很多學生有話情愿和老師說,不愿和家長說”。這也是為什么在這場社會運動中,有的“黃師”可以在香港青年中“一呼百應(yīng)”的重要原因。
不過,她也表示理解:我們在年輕的時候,不免也被那些敢于“針貶時弊”的老師吸引,認為他們才是社會良知。但是長大之后,辨析能力增強,會發(fā)現(xiàn)有的老師是真有正義感的,有的也不過是“清談?wù)`國”。
我訪問了5個家庭,既有新移民家庭,也有大陸-香港組合家庭,更有土生土長的香港家庭。幾位家長都認同:香港的教育當然出了些問題,但依然是具有先進理念的教育,比如說不盲目追求分數(shù)、注重培養(yǎng)孩子的辨識能力。家長們也認為,香港的科技能力與科研水平近年停滯不前,他們很希望學?梢韵騼(nèi)地學習,加強對孩子這方面能力的培養(yǎng)教育。
他們在這場風波中,有的選擇和孩子深度交流,有的則選擇避而不談。但是,沒有一個家庭支持孩子上街,更沒有一個孩子認同街上的打砸搶。
關(guān)于香港教育,這,才是讀者諸君應(yīng)該知道的香港主流和香港真相。
來源:臨江仙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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