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鄉(xiāng)的那棵大榕樹
我的家鄉(xiāng)離縣城七八十公里,是一個美麗的古村落。村中有古橋、古塔、古民居、古驛道,還有一棵樹形碩大的古榕樹。這棵碩大的榕樹樹齡很長,究竟有多長,就連我的爺爺的爺爺也搞不清楚?此且邆成年人才能合抱的樹干,應該在三百年以上。
古榕虬曲的老根,頑強地伸進古老的土地中,越過小溪,一直延伸到離樹干五十米開外的對岸。龐大的根系,讓古榕樹一直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。茂盛的枝葉、龐大的樹形,宛若一把巨大的傘,年復一年、日復一日地為村子里的人們撐起一片碧綠的天地。夏日里,驕陽似火,婆娑的榕樹下便成了村民們避暑的好場所,勞作歸來的農夫們乘涼于斯,停歇于斯。他們或圍聚在榕樹下抽著旱煙,漫無邊際地訴說著看到的、聽到的奇聞軼事,暢談著田地里農作物的長勢與收成,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村里村外的愛情故事;或邀上一兩個要好的朋友,口袋里裝些自家產的花生、番薯干,或是從山上采摘的野果,一邊吃,一邊神侃著;而一些喜歡清靜的人,則繞著樹干在漫無目的地溜達。
榕樹下更是小孩子玩耍的好場所。那突兀的老樹根,有的像小型碾米機,有的像低頭覓食的戰(zhàn)馬,有的像敞篷汽車,形態(tài)各異,不一而足。孩子們便將這些樹根當作游玩的工具,像城里的孩子進入游樂園一樣高興、快樂。
榕樹每年都會結兩次果子。那果子雖然沒有山竹、葡萄、蘋果等等一些水果那么好吃,但在物質嚴重匱乏的年代,卻是孩童們不錯的美食。榕樹果成熟的時候,為了舌尖上的美味,游泳回來的孩子,摸螺螄回來的孩子,追著蜻蜓跑得一身臭汗的孩子,都聚集到這里,他們或爬到樹上去采摘,或在樹下?lián)焓。當然,也有孩子為了采摘果子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的。三百多年來,有數不清的孩子因為爬榕樹而摔倒,但是,從來沒有一個孩子因為爬榕樹而摔成傷殘,更別說摔死了。也許是基于這種原因吧,村里人將這棵大榕樹稱之為“神樹”。他們認為,有了這棵榕樹的庇護,整個村子的人就會平平安安。
能夠庇護村民平安的“神樹”,自然會得到村民們的悉心呵護。定期施肥、除蟲,榕樹周圍不得開挖以免傷及樹根,是村民們一直信守的規(guī)矩;蛟S是因為這個原因,一般的榕樹只有一百年左右的壽命,而我家鄉(xiāng)的這棵大榕樹卻十分繁茂地生長了三百多年。
然而,前些時候的一場狂風暴雨竟然將家鄉(xiāng)的這棵大榕樹無情地撕裂為兩半。聽到這個消息,我無比心痛。“神樹”的突然變故,在整個村莊很快掀起了軒然大波。一些好事者毫無根據地認為,我們村的大榕樹分為兩個枝杈,代表的是上村和下村,枝杈的繁盛與衰敗,昭示著村中的運程,F(xiàn)在,指向上村的那個枝杈倒下了,上村的人從此必定會百事不順了。于是,上村的一些人慌了,有些人甚至在謀劃著如何盡快搬離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村子。
“神樹”的突然變故,村民們的種種議論,最終傳到了行動已有些不便的上屋三叔公的耳朵里。年近九旬、德高望重的三叔公拄著拐杖來到了榕樹下。他看了看撕裂的榕樹,扯開并不洪亮的嗓子,對圍聚在榕樹下的父老鄉(xiāng)親們說:
“大榕樹被生生地撕裂了一半,實在是可惜。榕樹與其它動植物一樣,是有生命的。有生命,就會有生長期,就會有茂盛和衰敗的時候。我們村的這棵大榕樹確實可以預兆吉兇,一百多年前,榕樹有三株粗壯的枝干,1910 年的一場暴風驟雨將其中一株刮倒,結果,清朝滅亡,民國成立。1948 年冬,干枯了十多年的一株樹杈倒了下來,第二年,家鄉(xiāng)解放,我們分到了田地。由此可見,大榕樹枝干的斷裂,預示的是國運昌盛的到來。好事,好事啊!”
我是一個無神論者,對榕樹兆兇吉的說法從來都是不屑的。榕樹是有生命的,樹杈枯死,樹干倒下,甚至是整棵大樹死亡,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,說家鄉(xiāng)的這棵榕樹可以兆兇吉,那只不過是一種巧合。不過,我還是愿意相信家鄉(xiāng)那棵大榕樹枝干的斷裂,是在預示國運昌盛的到來。如果偉大的中國夢能夠在不久的將來得以實現(xiàn),不要說一株榕樹枝干倒下,就是整棵榕樹倒下,我也不會心痛!
我期待著家鄉(xiāng)那棵大榕樹枝干的斷裂能夠為我們村、為我們的國家?guī)砗眠\!
王受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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